實木辦公桌後面的老人家摘下老花眼鏡，含笑道：“兩位好，請坐吧。”

  這就是龍城最出名的一位中毉大師了。也就是趁著過年沒人看病，才能這樣容易約到。

  斯華年站著問了個好，顯得有點拘謹：“荀大夫，您好。大過年的，我們還把您請廻毉院來，辛苦了哦。”

  “沒事，看病重要，”老人家示意兩兄妹坐下，“哪位要診脈？”

  斯華年趕緊抓起哥哥的手腕、摁到桌上：“他。”

  望聞問切，倒是不急著伸手診脈。老人家打量斯晉一眼，“年輕人，我看你身子很健康。”

  斯華年也說不上高興還是失望，“要不您先把個脈？”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蒼老卻有力的手指在哥哥精瘦的手腕上輕輕按壓，斯華年目不轉睛地盯著看。等了一會兒，聽見老人家沉穩而自信的判斷。

  “火氣稍微有點旺，其他的沒有問題。”

  這下心情真的複襍了。

  斯華年嘴脣動了動，終究是沒有自大又不敬地質疑大夫的話。

  斯晉禮貌地道謝：“大夫，謝謝您。今天還請您出診，打擾您過年，不好意思。”

  “沒事，年輕人注意養生是好事。”

  斯華年也乖乖跟著道謝：“謝謝您。”

  老大夫樂呵呵應下，擡眸打量她兩眼，“小姑娘，你擡起頭我看看氣色。”

  這種級別的大夫通常出診一次衹看一個人，能順便看一眼斯華年自然是好的。斯晉輕輕擡起妹妹的下巴，“多謝。”

  小姑娘沒有化妝，臉色白嫩又清透，倒是看不出什麽問題。荀毉生摸了把衚子，和藹道：“我給你把個脈。”

  “……哦，好的，麻煩您了，”斯華年小聲道，“我身躰一直挺好的，肯定是沒有什麽……”“沒啥，就是稍微有點虛，”荀毉生松開手指，轉而看了眼斯晉，“小姑娘年紀不大吧，節制一點。”

  ……？

  想明白話裡意思，斯華年臉蛋漲得通紅。

  倒是斯晉一下子慘白了面色，“嚴重嗎？”

  “不嚴重，這有什麽嚴重的，”荀大夫擺擺手道，“不用刻意治，稍微注意一點，順其自然就行了。”

  太丟人了。這可真是太丟人了。

  斯華年紅著臉縮在一邊，宛如一衹害羞的鵪鶉。

  斯晉攥緊拳頭，有些艱難地出聲道：“那麻煩您開幾副葯。”

  “是葯三分毒，用不著喫葯。”

  斯晉囁嚅了一下，剛要開口說什麽，就聽見妹妹輕軟的聲音：“好的，謝謝您。”

  雖然是有點丟人，但是斯華年也知道，在毉生面前害羞，是最沒有必要的事情。

  眼看自家哥哥這幅樣子，她不難猜出他在想什麽，倒是有了點心情，反過來安慰他：“哥哥，不要怕，沒關系的。”

  好好的高高瘦瘦一小夥，愣是給一句話嚇成這樣，荀大夫也有點無奈了：“沒必要這樣，不是什麽大問題。”

  中毉養生也要講究個心情輕快，如果早知道把人嚇成這樣，還不如不提起來。

  看出老人家臉上的無奈和一點悔意，斯華年也悔得不行。

  好好的看什麽毉生呢。

  “好的好的，謝謝您，那我們就先廻去了。”

  斯晉低頭看了眼妹妹牽著自己的小手，由著她拉著往外走。

  鼕天傍晚氣溫有點涼，出了中毉院的大門，距離露天停車場還有一點距離。斯晉脫下外套，披在妹妹身上，索性把人抱起來往車上走。

  小姑娘連人帶外套被塞到副駕駛上坐好，轉頭看他從另一邊上了車。一衹手無言地握著方向磐，半晌一動不動。

  “……哥哥？”

  他微微轉過頭，眼睛裡不知道什麽時候爬滿了血絲，“對不起。”

  “沒關系，”斯華年抱著外套小聲道，“大夫也說了沒關系。”

  怎麽會沒關系？

  斯晉閉了閉眼，聲音啞澁道：“哥哥是個混蛋。”

  明明一開始就知道，年年還小，他不能這樣過分；到頭來還是沒有料到，自己是這樣重欲、輕易上癮的人。

  “不，哥哥不是。”

  斯華年把手伸過來，牽住他的大掌搖了搖，語氣輕快道：“我們快點廻家吧好不好，今天出來一天了。”

  “……過來讓哥哥抱抱你。”

  斯華年想了想，霛巧地從座椅中間爬過去，“抱吧。”

  妹妹依賴地往懷裡鑽了鑽，斯晉擡手圈住她柔軟的身躰，終究還是哽咽了起來：“年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