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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6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柴班头,本官见你这矿场里头,却只有那一处有个住人的院子,这些囚犯都是住在哪里的?”那院子也就是让看守们都住下,这三百多囚犯如果想住,那怕是就得像咸鱼一样一个叠一个的塞进去了。

  “启禀将军,那边山头下边有两个大洞,囚犯多在那边住着。”

  “本官进来时看见,这矿场的明暗哨卡也是极其精巧,不只是出于何人布置?”冯铮睁眼说瞎话,虽然这里明哨暗卡都有,箭楼岗哨也不缺,可在他这个见识过大昱最精锐边军的人看来,就有些纸上谈兵的意思——外行人看着戒备森严,威武霸气,内行人来了,分分钟跟撕纸一样,就破开了。

  “谢将军夸奖!”柴班头笑的憨厚中带着得意,“小人祖上也算是刀砍出来的前程,都是小人的爹还在世的时候教的。”

  “原来如此。”冯铮笑笑,不再多言。

  还没到副班头住的地方,那位副班头已经被人抬了出来。这人果然也是个大胖子,让冯铮与众无常哭笑不得的是,这位副班头让四个看守抬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,他把两条胳膊架上去,就这么把他给架出来的。

  “不用行礼!”远远的见着人,冯铮匆忙道,他是腿断了,这么重的身子一下拜下去,可能就得再叫八个人,才能把他抬进房里去了。

  “多谢将军体恤。”副班头喘着气拱手为礼,这张胖脸看起来竟然格外的老实诚恳,“小人梅见财,见过将军。”

  “还是将你们副班头搀进房里去吧,他这个样子单腿站着,实在是不方便。”有个挺文雅的姓,却配上了那么一个世俗的名,也是古怪。另外,这个梅副班头,长得跟柴班头还真像,尤其眼睛和鼻子,又都是一样的胖子,只是梅副班头着装打扮更邋遢一些,不过他有伤在身也是情有可原,若不是这两人姓氏不一样,冯铮还以为他们是兄弟。

  “多谢、多谢。”副班头又是连连道谢,那木头棍子让人拿走了,有个壮汉看守过去让副班头扶着肩膀,副班头这么一跳一跳的,虽然累,但看起来还挺灵活的就进屋去了。

  副班头的住所也不分什么厅堂,就一间屋,里头摆着床,床头放着个大柜子,外头是一张四方的桌子,四条凳子。冯铮在凳子上看了几眼,这屋里的凳子都比寻常人用的凳子宽,凳子腿也格外的敦实,这样四条凳子连起来,平常人都能直接当床用。

  还有那床,人家的床脚都是木头的,他的是石头的,而且别人那是床有四条腿,他这个是有六条腿。

  副班头一开始是坐在凳子上的,冯铮便道:“梅班头且歇着吧,本官也不打扰你了。”

  话说完,他就退出来了:“柴班头,你也去休息吧,不用陪着。”

  “这怎么能行?”柴班头话虽然这么说,可是他喘的已经越来越厉害了,汗水擦之不绝,嘴唇发紫,光站在那就打哆嗦,他这样子看着的都觉得吓人,好像随时他都要去了一般。

  于是柴班头也还是让人搀扶着走了,冯铮看着他的背影,他走起路来左摇右摆的,两边搀扶着他的看守也被他挤得东倒西歪的。

  “将军?”边上的无常见冯铮看一个胖子的背影看得入神,忍不住叫了一声。

  冯铮回过神来,然他们叫过来几个个认识蓼仲谨的无常,那人来了,冯铮问:“蓼仲谨若是胖了,那你们可还能将人认出来?”

  “胖了?”

  几个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这话一问,就知道自家将军在怀疑谁了,可是吧,他们还真认不出来。

  “虽然说任何人都不一样,但柴班头这情况,怎么看都像是不习惯自己这一身肉,行走起来掌握不了平衡。若他一辈子都是胖子,不至于如此吧?且这矿场的布置,虽然稚嫩,但也能看得出来几分正正经经的行伍风范。我朝的捕快许多都是开朝的时候让老卒自愿担当的,他说是行伍世家倒是也说得过去,但是,老卒自然也是国之基石。可若他家只是寻常兵卒,那他刚才的那股子骄傲劲就有点不对了。”

  不只是骄傲,柴班头那是非常的得意的。倒不是说家里长辈是老卒就不该得意。但是当着一个将军的面,为此而洋洋自得,不是柴班头这样的人能干出来的事情。要是换个人,比如浑身热血的年轻人,为自己的先祖而得意,那冯铮是很高兴而理解的。

  他自己不也并不因为自己家里世代都是捕快贱籍而羞愧,反而骄傲不已,因为他知道他们家都是好捕快。可这种骄傲,他也是要分这不同的人,才会展现出来的。

  众人听罢,也都点了点头,有个无常道:“那蓼仲谨……原先也算是面貌俊秀,要说他胖了……”稍微胖一点倒是还好认,可真要是他胖成了两个班头那样,五官都胖的走样子了,那还真是认不出来。

  见无常们一个借着一个摇头,冯铮非但没不高兴,反而还很开心的笑了笑。这说明无常不是那种听任上官猜测,就能随便攀咬的人。即便这个案子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,眼看着就要过年了,谁都想回家去,可他们现在还是摇头了。

  “让人去顾县找个认识这两个班头的人,再给开阳去封信,问问他们,这位蓼仲谨的身上,有没有什么记号?另外……你们也找一找那个木憨头。”查案卷的无常们,虽然是着重查的木憨头那几年的犯人——木憨柱已经记不清楚确切的年份了——可到现在还没查到人,虽然不能确定木憨头在这里,且以现在这地方的艰苦环境来说,一个人很可能活不到现在,可凡事都有个万一,“另外,让那些犯人开口,不管是不是跟这个案子有关的,只要是有违法之事,他们只要开口,我们就管。”

  “是!”

  顾县来人是最快的,看见柴班头,当即便点头道:“对,这就是柴班头。”

  冯铮却让他们又去见梅副班头,看见梅副班头,就有人露出犹豫之色了。

  有比较实诚的人便道:“启禀将军,小人等一年也不一定能见着班头一次,这可真是……分辨不出谁是谁了。”

  石矿场的看守们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到县上去,吃点好的,找个暗门子疏散疏散。可是石矿场的两个班头,并不常出去,外人只知道他们身子太过胖大,不好移动,这来回一次路又不近,所以才不出矿场。

  仅有的几个认识他们的人,也是县里每年来这里收税的税吏、买过石料的商人之类的,税吏是一年就匆匆见一次面,几个石料商人也是致开头见过一次,后头买卖就都是班头们的手下人负责了。

  梅副班头坐在床上,看着一群人呼啦啦进来又呼啦啦出去,一脸茫然:“冯将军,这是怎么了?”

  “找个人而已,梅副班头无需担心。”

  “找人来看小人?可是小人……”梅副班头还要说什么,可是冯铮已经出去了,只留他一个人坐在里头。

  冯铮站在外头看着天空,他也有点拿不准,这到底是真的有问题,还是自己不想承认失败,所以非得抓住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?站了一会,冯铮重新迈开脚部,等继续查这两个人,但同时,也要开始准备去抓捕可能已经逃亡的蓼仲谨了。

  罪人还是没谁说话,他们在这个石矿场里经历过太多自以为是的希望,每一次的最后都证明,那些所谓的希望不过是他们的幻想,更有甚者,那就是一个陷阱。即使无常司已经承诺,只要他们开口,不管说出来的话是否跟案情有关,都可以离开这个石矿场,但那难道就不是从一个地狱再到另外一个地狱吗?

  ——这些人也都不值得同情,被罚苦役的,原先也都没干过好事。

  不过,只要再过两三天,总会有人开口的。

  无常司的众人既没回顾县,也没占用原本看守们的房子,而是直接搭了帐篷。连带囚犯们也有了更好一些的待遇,能住进帐篷里了,一些有伤有病的,还得到了医治。

  又过了一天,到晌午的时候,冯铮就听见外头有人叫:“将军!将军!”

  这声音里,带着明摆着的喜悦,冯铮立刻站起来:“有人招了?”

  “不是!卢将军带人来了!还带了许多补给过来,咱们今天晚上能吃一顿好的了!”

  冯铮根本没注意来人说的后一句话,他脑袋里边“卢将军带人来了”正在不住的回想,震得他的脑壳都在发疼。

  “卢……”

  一匹马已经小跑着过来了,马上有个人挥舞着手臂,对着冯铮招手:“铮哥!”

  “你……你怎么来了?!不是说骨头出了点问题吗?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知道不知道?!竟然还骑马!”高兴,冯铮高兴得都要炸了,可是,他看着卢斯,先想到的就是他的伤,满肚子的担心和忧虑把他的高兴就全给压了下去。

  “骨头裂了一点而已,我年轻,好得快,而且腰上勒着束带呢。”给他看病的老大夫之前的包扎就很有讲究,后来卢斯躺床上闲着没事,跟那个老大夫研究起来了固定束带。他虽然不懂医,但是在医院看见,自己也用过。如今这么勒着,真没什么事,“要不你自己看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