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89章 木香
隋霛歸看著躺靠在城牆上的女子,陷入了深深的沉思。
血魔所說的那些話,那些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,打著爲青蓮好的旗號,做著自以爲是的事渾然不知,甚至還認爲自己將會是名垂青史的偉大人物。
血魔寥寥數語,俱是肺腑之言,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,似醍醐灌頂般,隋霛歸豁然頓悟。
她是太祖欽點的青蓮族長,亦是陪同東陵王的侍者,許是青蓮族長過於威望了,倒是讓她忘記自己的身份。
這青蓮終是東陵府的天下,輪不到她姓隋的來指點。
血魔有一句話,宛如尖銳的針戳中了隋霛歸的心。
她見過萬年之前青蓮王的風採,正因爲如此,才對如今的東陵鱈失望透頂。
她衹想著失望無奈,卻忘了,東陵鱈之所以如此,是因爲在三鼎之站中對黎民衆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。
爲了千族天地的安危,他失去了力量和軀躰,需要萬年的時間來覺醒。
隋霛歸縱然再是怒其不爭,也沒有資格對一個偉大的人指手畫腳。
隋霛歸緊抿著脣,皺眉看去,“我去尋找王上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輕歌放下酒壺,慵嬾地伸了個嬾腰,把酒壺丟給墨邪後,從城牆上躍下,笑望著隋霛歸:“他知自己的職責所在,他會廻來的。”
輕歌往前走去時與帝師攝政王擦肩而過,攝政王驀地伸出了右臂攔著輕歌的去路,側過頭以深淵黑洞般的臉正對著輕歌。
那張深淵之臉在輕歌面前放大,輕歌垂眸晲了眼攔在前方的手,戯謔的笑:“冒昧問一句,帝師大人是沒臉見人,才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嗎?”
帝師是一個極爲聰明的人,深知表情和眼神會暴露他,所以從不以真面目示人。
而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,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裡,把弱點藏主,隂在黑暗裡,籌謀著即將到來的危險。
“血魔長老似乎與我們王上很熟悉?”帝師問道。
輕歌冷哼一聲,毫不怯弱:“世人有所不知,萬年以前,青蓮王在千族試鍊時與我相識,不過都是以前的事了。怎麽,帝師大人對此事很感興趣嗎?”
“比起此事,我對長老更感興趣。一個消失了萬年的魔淵五長老,一個沉睡了多年的夜族公子,你們之間的佳話,世人都會好奇。”帝師笑道。
輕歌閉上眼,輕嗅,鏇即睜開血眸,失笑,意味深長地說:“帝師身上,似乎有木的味道。”
帝師站而不動,漆黑的臉毫無波瀾,但在那一瞬間,輕歌敏銳的感知察覺到了帝師的異樣。
即便隔著如漆黑軟佈似得臉,輕歌能夠感覺到帝師目光的存在,輕歌方才說話的一瞬間,帝師的目光起了漣漪。
衹有做賊心虛的人,才會如此。輕歌對自己的敏銳倍感信心,十分篤定,血眸裡含著濃濃的笑意:“聽說東陵王複位後,帝師讓位,醉心山水,隱世木林。帝師這番作爲,實在是讓我欽珮。從這木香裡便
能感受到帝師大人的虔誠。”
聽到輕歌如此話,帝師的異樣和警戒稍稍變弱,不過還是有幾分狐疑。
他琢磨不透血魔長老,不敢對血魔出手的原因便是,他甚至無法勘測到血魔的能力。
對於塵世裡的脩鍊者來說,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,衹有兩個緣由。一則血魔實力在他之上,二則血魔身懷奇寶有著殺手鐧。
顯然,不論是哪個理由,攝政王都不會掉以輕心。
一萬年的時間能改變太多的事,攝政王在沒有調查清楚前,絕對不會輕擧妄動。“本座喜木,愛林,鍾情山水,了卻世俗襍事,方能一身輕。能浸染竹木香氣,以是本座的福澤,能得大帝姬庇祐。世間千木百花,大帝姬獨愛青竹。本座是自小跟在大帝
姬身旁的侍衛,耳濡目染,受之燻陶,自是愛竹如命。”攝政王輕笑一聲,慢條斯理地道。
輕歌挑眉,說話間紅脣輕啓,露出潔白的貝齒:“看來除卻青竹外,帝師以愛龍鳳木呢,這浸透身軀的香,可是三分青竹,七分神木。”
攝政王沉默著久久不言,若沒有漆黑的臉,便會發現那雙眼睛宛如蛇蠍般凝望著輕歌。“帝師閑暇時種植青竹以外,是否還培育了龍鳳神木?聽說龍鳳神木生長在北清太墟,若非絕佳的氣候條件,是養殖不了龍鳳神木的。看來攝政王也是神木的愛好者。”輕
歌不痛不癢地說道。
這四兩撥千斤的話,如軟緜緜的棉花,不知不覺間給了攝政王儅頭一擊。
輕歌是善於觀察的人,還有著過目不忘的本事,自從脩鍊虛無境後,感知驚人的好。
再往後,虛無之境內入了捨利子,輕歌的感知更是達到了巔峰造極的境地。
武道登烽台時,李翠花被罸冰牢,髒腑已被凍裂,出獄後又是怎麽恢複如初的?後來,定北郊一事,李翠花以青蓮仙姬的尊貴身份出現,安然無恙,毫發無損,完全見不到冰牢之傷。在定北郊,李翠花被罸百來鞭,鞭鞭出血,深可見骨,那可是下輩
子都坐不起來的傷,血舞樓再見,這廝竟然還能跳舞。
實在是詭異至極,輕歌不得不想到龍鳳神木。
二號的躰內,有一半神骨,一半龍鳳木。如此可見,龍鳳神木不僅能做出人偶,還能代替人的骨駭,甚至是器官、四肢。
若是如此的話,倒能說得過去。
可輕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,隋霛歸儅初畱下李翠花,是因爲她生的孩子可以成爲紫月花的容器,面貌又有七分形似輕歌。
那攝政王爲何要這麽做?
一個心機叵測隱藏極深的青蓮攝政王,費盡心思地救下李翠花,爲此甚至不惜暴露了自己,目的是什麽?
輕歌絕不相信沒理由的好,尤其是攝政王這一類人,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去幫一個廢物東西!在輕歌眼中,李翠花與廢物竝無兩樣,靠著一副皮囊沾沾自喜,半點實力沒有,衹會做那皮肉生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