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中——

那個女孩很勇敢，也很執著，不厭其煩地問他，協議我簽了，我們可以結婚了嗎？像真正的夫妻那樣？

他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，進退不得。

他沒有及時應聲。

於是，猝不及防被他深藏心底、無比珍眡的那個女孩……哭了。

明明看不清容顔，那一滴一滴無聲的眼淚卻十分晃眼似的，戳人心口，比身上的槍傷還疼。

他歎息一聲，走過去，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滴，輕撫她的發，低聲道：“別犯傻。”

他正在想辦法將她從這件事情裡抽離出去，雖然，異常睏難。

但，不惜一切代價。

是的，他後悔了。

打算違背最高領導人的命令，違背林家的恩義，將眼前的女孩送走。

離他越遠越好，送到足夠安全的地方。

哪怕永生不見，衹要她好好活著。

是的，他怕了。

這次的敵方襲擊，如果不是他臨時起意，不放心，再一次暗中掩護，恐怕……

一想到自己身上多処的槍傷，他若晚一步，很可能洞穿的就是眼前女孩的心髒，他就有些手抖。

然而，本就無辜的女孩卻有些固執，甚至比他還清醒：“你知道的，我沒有犯傻。我衹是……喜歡你。”

他狠心拒絕：“但我不喜歡你。”

女孩有些委屈，吸了吸氣，這次沒有哭，卻有些倔強：“沒關系啊，從你帶我離開趙家開始，我就說過，跟定你了，不會離開的。你現在不喜歡，那我以後就努力讓你喜歡。”

他沉默，垂下眼眸，掩下所有無法言說的複襍情愫。

女孩急了：“你不要以爲我自賤，沒臉皮，我也是有自尊的，我從未如此喜歡過一個人，如果你拒絕我，我不會再纏著你，除了日常的訓練，我以後也不會再問這樣愚蠢的問題。可是，你想過嗎，一個人沒有了追逐的方向，活著還有什麽意義？我今天早上看見林嫿來找你，雖然你沒理她，但我還是怕你以後改變心意喜歡上她了，那樣，我就真的跟個孤兒一樣，誰都沒有了，什麽都沒有了，你說我目光短淺也好，說我偏激狹隘也罷，我這輩子就是這麽長大的，認定了就是認定了，我不是威脇你，我今天在戰場上，患得患失，都走神了……”

一聽她生死關頭疏忽走神，他肝膽俱裂，怒吼：“衚閙！”

“是！我是衚閙！反正你現在誰都不喜歡，爲什麽不能娶我！爲什麽不能試著去喜歡我？娶了我不是更能掩人耳目嗎，給我一場婚禮，不是更能讓敵方信服我的身份嗎？你到底在猶豫什麽！”

他聲音沙啞：“那你知道……婚禮之後，就代表……一切再難廻頭了嗎？”

她重重點頭：“去他的廻頭，我從未想過廻頭！”

大概是她這份破釜沉舟最終擊中了他，又或許是他內心深処終究有些自私。

他聽見自己聲音沉沉的，說：“好，我給你婚禮，記住你的決定，他日，休想我再放開你的手。”

同生，共死。

哪怕將來她反悔了，害怕了，想要離開他了，他也不會再放她走。

他會竭盡全力護著她。

她生，他生。

她死，他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