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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池里已经聚 了不少人,乐声如潮水般飘在各个角落,她在他灼热的视线里微微低下头去,两人处在灯光的暗影里,他看不见她脸上的那抹薄红,只盯着她尖白的瘦削下颌,是他那样熟悉的弧度。

容止非慢慢伸出手, 停在她面前,她稍一犹豫,终于还是回握上去。

裙角翩跹, 舞池中央,是一片斑斓的海洋,错步,回身,旋转,她的发丝绵软,堪堪擦过他的脸颊,是氤氲在他心底最熟悉的那抹茉莉香。

头顶的光束洒下来,随着动作游移,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停了,只围在一旁注视着他们。

一个回旋之后,乐曲逐渐升至高潮,她甚至有微微的眩晕,迷蒙间,只望到他眸底最深的那抹光,她再也顾不得其他,终于慢慢仰起脸,静静的望着他。

腰上的手臂更紧了紧,他的皮肤滚烫,仿佛穿透了布料,直抵到她身上,她下意识的前倾,却更深的靠近他,他的呼吸迎面扑来,带着轻微的酒气,引人醺然,无止境的沉迷。

他的目光是一片夜海,亦落满了星光,因着酒意而更加明亮,像是所有一切的终结,她竟看得微微痴了。

这是这么多年以来,他和她跳的第一支舞,如同记忆发生了断层,生生停住了爱恨恩怨,岁月时间。

那夜她喝了很多酒,却醉的很慢,直到离开时,她还很清晰的记得自己推开了他的手,一步步走回车里。

街边绚烂的霓虹灯光划过车窗,拉扯得微微变形,她看得久了,眼睛酸涩不堪,只得轻轻闭上,向后靠在座椅上,他揽过她的肩,将她抱在的怀里。

她几乎一动也不敢动,他抬手解下她的发扣,及腰的长发瞬间披散下来,如同一朵盛开的墨云,凉滑的发梢正落在他的指尖,他轻轻勾起,又放开,她的睫羽剧烈的颤着。

他以为她醉了,他一定是以为她醉了,她平白生了一股勇气,在他怀里慢慢滑低,伏在他的双腿上,像一只低姿态的猫,不知死活的沉迷,他的手一下下抚过她的长发,她在他的动作中渐渐睡去。

醒来时,屋里很静,床边没有人。她扭开夜灯,看到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。

喉咙像火烧一样痛,她到楼下去喝水,庭院里森白的灯光照进来,依稀可视物,她在料理台上摸索着,找到一壶已经冷了的茶,可也顾不得了,仰头就喝了几大口。

楼梯间忽然传来响动,她以为是方姐,便轻轻叫了叫,开关嗒的一声响,走廊里亮起了一盏小小的壁灯,她看到了站在墙边的人。

他还穿着晚宴时的衬衫,手上拿着一个空的咖啡杯,正紧皱着眉。她讪讪的放下茶壶,想他定是在书房工作到现在,便道:“你。。。”

刚出口一个字,剩下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,她有些挫败的捂着喉咙,连脑袋也一并痛了起来。

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深深的两道皱痕,分外莫可奈何一般,他大步走过来,一言不发的越过她,从冰箱里拿出牛奶,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了,又取过蜂蜜,倒了一些进去,沉默着推到她面前。

她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,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,他啧了一声,不耐道:“喝了。”

她只得端起来,杯子有些烫手,她低下头轻轻吹了吹,小小的喝了一口,一瞬间表情不由一滞,他不会照顾人,下手也没个轻重,她几乎怀疑他把半罐蜂蜜都倒了进去,实在甜腻的吓人,他看出几分,沉声问:“怎么了?”

她瞧着他一脸严肃的表情,唇边不由微微莞尔,只摇了摇头,仍是把牛奶喝完,杯底的蜂蜜沉得最多,甜的几乎发苦,她却觉得全身都愉悦起来,每个毛孔,都像被熨开一样。

她很少宿醉,到了早上,忽然发起烧来,浑身上下像火烤似的,方姐来叫她吃早饭,见她那般模样,也不由着急起来,忙要去给家庭医生打电话。

才一到楼下,忽然想到什么,先是掉头往餐厅走去,容止非正在吃早餐,听她一说,立时便站起身,吩咐她去给老宋打电话,自己则快步上楼。

晚卿睡得晕晕沉沉,朦胧间听到身边有絮絮叨叨的人语,细听,却又不甚真切,她知道自己大概是病了,可眼皮像灌了铅似的,如何也睁不开,额上搭的湿手帕又热了,很快就有人换了新的。

身上出了很多汗,浸透了衣服,潮乎乎的难受,她才不耐的挣动了两下,衣服便被人换了下来,温热的毛巾在灼热的身体上擦拭着。

她不知睡了多久,梦里恍惚又回到那年盛夏,柏油马路在明晃晃的阳光下亮得刺眼,离预产期还有十多天,她独自去超市购物,回来的路上,肚子便疼了起来。

冰凉的液体顺着小腿滑下来,她跌坐在地上,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,好心的路人把她送去医院,跌跌撞撞赶来的林彻吓白了一张脸。

她紧攥着他的手,泣不成声,那一种疼痛,即使是在梦中,也如影随形,“阿彻。。。救我。。。阿彻。”

他的手一僵,下意识便要抽出来,她却紧握着不放,容止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角滑下的那滴泪,沉声道:“叫老宋过来。”

这一场病来势汹汹,断断续续拖了大半个月才好,等她终于有兴趣出屋转一转的时候,已经是冬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