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思天衹覺自己越想越亂，越想越想不通。

“綠柳，這些話不要再說了。”越說越會影響她的判斷，這些天她已經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了，再這樣下去她怕自己沒想明白就要瘋了。

其實這些自己不小心聽到的話，本就沒想過要說出來。可是這段時間看著成小將軍那麽痛苦，長公主這麽迷茫，她才沒忍住的說出來，想著長公主聽了以後或許能想通些，衹是沒想到她會更不開心。

“是，長公主。”

夜思天看著春喜手裡拿著的自己換下來的衣服，沒忍住說道：“拿廻府洗洗看，若是沒辦法洗去油漬的話……”夜思天說著停頓了下來，若是沒辦法洗去油漬的話要送去閑衣樓嗎？扔掉這件對自己沒有任何意義的衣服。

春喜見夜思天說著停了下來，便問道：“洗不去的話送去閑衣樓嗎？”

夜思天沉默了會，終是搖了搖頭：“不用，好好的收起來就行。”

春喜聞言點頭廻道：“是。”

換好了衣服，夜思天領著兩人走出了偏室，門外守著的如意見三人出來，恭敬的行了個禮，“長公主，老夫人讓奴婢領您去茶室。”

看著如意神色如常，夜思天心道這個婢女倒挺覺得住氣，“走吧。”

如意領著夜思天來到茶室裡時，成蘭亭已經在裡面陪著成老夫人了。

夜思天立即想到方才綠柳跟自己說的那些話，心下微慌，竟有種想要逃走的沖動。她壓下心裡起的漣漪，走進茶室。

成老夫人見到夜思天忙招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旁，“天兒，快來。”

夜思天走去坐下，成老夫人立即道，“天兒，快嘗嘗蘭亭剛親手沏的茶，看沏的如何。”

春喜拿起桌上的茶壺給夜思天倒了盃茶，夜思天執盃飲茶，然後在成老夫人一臉期待的表情下點頭誇贊道：“恩，很好喝，沏的很好。”

成老夫人聽了她的話，臉上立即露出笑容來， “蘭亭沏茶的功夫確實越發越好了。”

夜思天淡笑著陪笑。

成蘭亭卻道：“長公主不喜喝茶又怎麽分辨的出我這茶沏的好不好，明明不了解卻還是耐著性子誇贊倒有些虛偽了。”

夜思天臉上的笑容褪去，看著面色微冷的成蘭亭，心裡也有些說不出的沉悶。認識成蘭亭這麽多年了，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用這般無冷漠而又帶著些許的嘲諷。

她發現，她沒辦法接受成蘭亭這樣對她。哪怕她忘記了他們的一年，哪怕她對他做了那麽多過份的事情，在這一刻她也才發現，原來自己在面對成蘭亭的時候，是這樣的自私。

成老夫人見夜思天變了臉色，不贊同的微斥道，“蘭亭，你在說什麽呢？”

成蘭亭見夜思天面露不快時就已經後悔自己說了這樣的話。

成老夫人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廻轉了轉，出聲道：“突然想起來我屋子裡有罐新花茶，跟普通的茶比起來香甜許多，我去拿來讓人沏給天兒嘗嘗。”說著便起身。

成蘭亭道，“讓下人去拿就好了。”

“我放的比較隱秘，跟她們說了也不一定能找到。沒事，我自己去就行。”成老夫人說著已經向外走去，“你們兩先聊著，我很快就來。”

看著怎麽叫也不廻頭的成老夫人，成蘭亭微歎氣，不過一罐茶而已能放到什麽隱秘的地方，分明就是故意讓他們兩人一起而已。這麽明顯就差直接說出來了。

不過，祖母即給了他這個機會，他也不能浪費了她老人家的好意：“對不起。”成蘭亭看著夜思天，極爲真誠道：“我方才不該那麽跟你說話，我跟你道……”

“不用。”夜思天出聲打斷成蘭亭未說完的話，“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，成蘭亭，求你不要跟我說這三個字。”

成蘭亭微愕的看著夜思天，他沒想到夜思天會對自己說出‘求’這個字。

“是我對不起你，是我忘記了跟你所有的事情。你什麽也沒做錯，你不需要跟我說對不起。”夜思天苦笑道，“若是還需要你來跟我說對不起，我算什麽了。”

成蘭亭見夜思天眼裡的自嘲跟一抹難過，心裡有些慌，“天兒，你……”

“從我醒來後，所有人，所有人都在說，你對我有多好，我忘記你有多不該，慢慢的，連我自己也覺得，我怎麽這麽壞，我怎麽可能忘記跟你在一起的一年，怎麽可以對你這麽無情。我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，我做了天地不容的壞事。”夜思天眼底裡湧起一抹委屈，“可是成蘭亭，我不是故意的。我不是故意忘記那些事情，更不是故意讓你傷心。我真的，衹是被魏書雅劫去，被打的衹賸下半條命而已。我真的……不記得了。”

所以……所以能不能不要像剛才那樣對我，不要那麽冷漠而又嘲諷的對我，不要說我虛偽。

我真的，受不了。

即使錯的是我，忘記的是我，自私的也是我，也請不要這樣對我。

看著雙眼盈淚的夜思天，成蘭亭心痛如刀絞，自己竟將她逼的這麽痛苦。他怎麽能，將她逼的這麽痛苦！

“對不……”

“我說了，不要跟我說對不起！”夜思天幾乎是吼一般的說出這句話，眼中的淚中終於控制不住的落下，“求你了，不要再跟我這麽說。”

她想要的不是他的對不起，她說這些也不是想讓他說對不起，衹是希望他能理解一些自己，衹希望他不要因爲自己忘記那些事情而討厭她，而對她那樣說話，一句……也不行。

她的淚，一滴滴落下，像是滾燙的開水滴落在他的心上，灼燒般的疼痛傳來。

可是，除了‘對不起’他不知道該說什麽。真正想說的話，也沒一句她想聽的。

他想說，忘就忘了吧，沒有關系，沒有了那一年他們還可以有更多的一年，衹要她想，衹要……她願意給自己機會。

但是她的眼淚告訴他，這些話說出口的必要都沒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