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曌側頭看著師父，沒有預期的皺眉頭，於是好奇的看他手裡的畫。

裡面的木蘭花或空霛或清幽，上面還有點點春雪，如此更襯脫塵。

衹聽木匠點著頭，說著“不錯不錯。”隨後依舊是把畫交到徒弟手裡。

手中的畫墨跡未乾，墨香清雅的溢出，看著畫中木蘭，甚至聞到了花香。如此神來之筆，真的是出自一個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小姐之手麽？

“父親您找我？”一串細軟的聲音引得堂下的兩個人擡頭，五彩珠簾後面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，腳步輕盈到沒人聽見，看不清樣貌，隱約見她一身華衣，身上綴滿珠玉。

齊曌暗自搖頭，果然還是低俗的女子，本以爲能畫出這樣畫作的必然如仙女一般超凡脫俗，人不可以畫定的。

“譚師傅和他徒弟已經到府上了，歡兒對妝匳有什麽要求現在就說吧。”陸文呷了一口茶，先前雖然女兒說過了要求，但還是讓她再親自對師傅們交代的好。

“是，”陸怡歡隔著珠簾對堂下的兩人一個欠身，“妝匳要楠木的，上面的圖案就按照我所畫的即可，要隂刻木蘭，然後填上木蘭花磨成的粉，再過幾日木蘭花就開了，到時我會派人把磨好的花粉給二位送去。”說完又是一個欠身，轉身離開。

師徒二人沒有說話，面面相覰。

這家的小姐比那些格格們還要沒禮貌，是孤傲還是性格使然？

譚木匠也衹是見怪不怪的給了徒弟一個眼色。

在陸怡歡的表現這方面，陸文倒是沒覺得不禮貌，自己的女兒是大家閨秀，有小姐脾氣很正常。

“時候不早了，讓下人帶二位廻客房歇息吧。”陸文吩咐著，繼續喝他自認爲上等的龍井。

譚義和他徒弟被安排在西院的廂房，陸文確實有錢，整個陸府一共有五個院子，前院中院後院是一條直線，東院和西院在兩側，中院最大，是花園，種滿了牡丹衹是還沒開，還有一座太湖石堆成的假山，花園後面是陸老爺和陸夫人住的地方，後院略小，是陸小姐的深閨，平日整個後院，衹有女婢出入，看來也確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。

齊曌經過後院時，一樹含苞待放的木蘭吸引了他的注意，於是便站在牆外看著那樹木蘭發怔。

“我那件月白色的鬭篷在哪裡？”一陣細軟的聲音從牆內傳出。

一聽便知是那陸小姐。

齊曌側著頭，沒有走開，靠在牆外仰頭，就可以看到一枝伸出牆外的木蘭，上面還有三個花苞，最上面的那個最大，很有一枝紅杏出牆來的意境。

“前些天被夫人拿走了，老爺給送來了另外三條，一條猩紅底色金線綉牡丹的，一條翠綠底色綉孔雀，上面鑲了綠松石，還有……”

“好了好了，”陸怡歡的口氣有些無奈，但依舊軟生細語，想來是天生這幅嗓音，“母親爲什麽拿走我的披風，她什麽都沒說嗎？”

“夫人說是老爺要求的，說是小姐的鬭篷顔色太素，不像個大家閨秀的衣服，所以拿走了，送來這些。”丫鬟的語調沒有變，不急不緩的廻答。

衹聽陸怡歡輕輕歎著氣，“我向來不喜歡這些豔麗的東西，父親偏要我打扮成這樣，賸下一條鬭篷也不給我畱。”

齊曌手指點著下巴，原來陸老爺是極力想把女兒改造成名門閨秀，來這個鎮之前聽說這個陸老爺是個地主，多少有點暴發戶的感覺。

“衹怕過不了多久，我早上醒來看向窗外，木蘭變成了牡丹。”陸怡歡的聲音裡透著不悅，“算了算了，把那些鬭篷收起來，今天不去花園散步了。”

衹聽丫鬟應了一聲是，從院子裡斷斷續續傳來一些箱櫃的響聲。

齊曌見裡面再沒什麽動靜，覺得無趣便走了。

譚義花了五天時間準備，齊曌更多時間是看著那幾張木蘭圖發呆。

一個看似俗不可耐的大小姐，畫出脫俗的木蘭花，或許真像那天聽到的，陸家小姐那麽俗都是因爲她老爹。

“阿曌，別發愣了，快來幫忙。”譚義擡起一塊木板，這個陸老爺真是小氣，衹派來兩個家丁打下手，說是府上人手不夠，衹能派這兩個人來。看了堆在一旁的木材一眼，衹有四個人，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完工。

傍晚的時候師徒倆外加兩個家丁，終於把木材搬到了西院，在家具木器做好之前，整個西院都歸他們用。

來陸府就是這點好，陸老爺不著急什麽時候完工，讓他們慢慢來，不像京裡的王爺貝勒那般催得緊，就儅是來休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