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/序 文学更重要之点在人生况味

/序 文學更重要之點在人生況味

有十年沒寫過中篇了。十年前在日本訪問時,泡那裡的溫泉,突然想起青藏高原上的溫泉,寫了一篇《遙遠的溫泉》,後來就再也沒有寫過了。

今年突然起意,要寫幾篇從青藏高原上出産的,被今天的消費社會強烈需求的物産入手的小說。第一篇,《三衹蟲草》。第二篇,《蘑菇圈》。第三篇,《河上柏影》。

今天,中國人對於邊疆地帶,對於異質文化地帶的態度,跟過去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。過去的中國人向往邊疆是建功立業,“單車欲問邊,屬國過居延”,而在今天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,如果這樣的地方不是具有旅遊價值,基本上已被大部分人所遺忘。除此之外,如果這些地帶還被人記掛,一定有些特別的物産。比如蟲草,比如松茸。所以,我決定以這樣特別的物産作爲入口,來觀察這些需求對於儅地社會,對儅地人群的影響。

寫作中,我警惕自己不要寫成奇異的鄕土志,不要因爲所涉之物是珍貴的食材寫成舌尖上的什麽,從而把自己變成一個味覺發達,且找得到一組別致詞滙來形容這些味覺的風雅喫貨。我相信,文學更重要之點在人生況味,在人性的晦暗或明亮,在多變的塵世帶給我們的強烈命運之感,在生命的堅靭與情感的深厚。

我願意寫出生命所經歷的磨難、罪過、悲苦,但我更願意寫出經歷過這一切後,人性的溫煖。即便看起來,這個世界還在向著貪婪與罪過滑行,但我還是願意對人性保持溫煖的向往。

阿來

2015年5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