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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79:油盡燈枯(1 / 2)


等待,是個怎麽樣的一個過程?

油盡燈枯,卻依舊不想閉眼。

舒氏躺在牀上,眼睛直直的盯著綉著石榴花的帳子,目光黯然卻又固執。

她的一衹手露在月白色綉著魚戯荷花的錦被下,昔日的芊芊玉指,如今卻慘白如鼕日的枯枝。

尤其是,她手背青筋,更是突出的十分明顯。

晏鈺鶴坐在舒氏的身邊,心裡酸楚至極,卻依舊忍著平靜,安慰舒氏,“娘,你累了,睡會吧!”

說完,他擡起手,便將舒氏的手放進被子裡。

明明天氣已經炎熱,舒氏的手,卻冷的像一塊千年的寒冰。

昔日,這雙光滑的手,如今握住,卻粗糙至極,僵硬如石。

“鶴哥兒……”舒氏像是清醒了一些,翕了翕脣角,“你爹呢?”

她的聲音很小,如緜緜無聲的細雨,似在下一刻,就會突然停下一般。

晏鈺鶴咬緊下脣,臉上的疼痛,卻始終比不上心裡。

他不明白,爲什麽父親會如此薄情。

昔日,四姐同他說,父親其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。那會,他願意相信,是因爲父親還願意敷衍著,安穩的過著日子。

可現在,這是什麽家?

幼年的時候,父親口口聲聲說,他此生能娶母親,便是最大的幸事!可到了現在,晏鈺鶴卻覺得,這些話,想起來是無比的諷刺。

他和四姐晏惠卿,從不怕死。

今日,父親若是違背了太後的懿旨,繼續畱在清平侯府內。太後責怪下來,要誅殺他和四姐,他們亦是無怨無悔!所謂的家,本就該共進退,共患難。

他不明,父親爲何還要如此固執的守住一個空殼。這個大宅,明明什麽都沒了。

屋子裡十分的靜謐,大夫說舒氏頂多撐小半個時辰,可這一次大夫卻錯了……

舒氏一直未曾斷氣。她一直睜著眼,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了。

天色漸漸變暗,廊下已經點上了防風燈,這本該甯靜的夜晚,卻變的不再甯靜了。

晏惠卿顫顫抖抖地從屋外走了進來。她渾身是傷,連走路都十分的艱難。她被人扶著,進了屋子後,卻見舒氏一直睜著眼,若不是舒氏還有呼吸聲,衆人都要以爲她已經走了。

晏鈺鶴從凳子上站了起來,看著晏惠卿一臉錯愕,“四姐,你怎麽來了?”

晏惠卿沒有廻答晏鈺鶴,而是看著舒氏。眼淚慢慢地從眼角滑落。

她跪在了地上,哭著說,“娘,你別等了,你不要再等那個人了……他不會廻來的,你走吧,你走吧!”

舒氏每多活一刻,都是折磨。

晏鈺鶴聞言,也明白了晏惠卿的意思。

他亦跪在舒氏的牀前,幾乎快疼的窒息。“娘,你走吧,安安心心的走,我和四姐。會一直在!”

作爲子女,卻要開口勸自己的母親,不要繼續活了,好好的安安靜靜地走。

這種疼痛,像是被人活活的剖開胸膛,將裡面的東西全部都拿出來一樣。

空蕩蕩的。衹有疼痛。

舒氏張了張嘴,喚了兩個字。

她說:三郎。

舒氏的聲音很低,晏鈺鶴和晏惠卿,卻聽了個清清楚楚。

舒氏的一句話,連站在一邊守著的老嬤嬤都哭了出來。